原諒他77次（77 Heartbreaks）觀後感：高度還原小說

上月初有幸優先看了這齣邱禮濤年度第三擊導作《原諒他77次》，有趣的是當電影播出了最後畫面進入跑字幕後，大部份觀眾還留在座位上像要等待會否有片尾似的，當然筆者也是其中之一，畢竟電影的收筆有點似完未完，然而結果是落空的；看到這樣的結局不禁在想到底是否編導偷工減料，於是決定找了其原著小說看看究竟。

大部份由小說改編的電影都會就著製作成本與片長時間作出內容上的修改或刪減，很多時候難以原汁原味去把原著映像化過來，正如觀影前也想過電影是沒可能把七十七次的原諒均呈現在銀幕之上。然而看畢全書確讓自己很感意外，沒想到既是小說作者也是本片編劇的李敏竟真的差不多把整本書的情節都搬到影片裡去，當中僅只作出了少許修改，說它完全忠於原著絕不為過。

論故事大綱無疑有點像早前上映的《春嬌救志明》，都是說女主角嫌棄另一半缺乏安全感而引發出一場感情危機的故事，而對比起該部偏於戲劇化的續作，本片則較為貼近現實生活。故事以插敘形式表述，開篇便說到女主角呂慧心（蔡卓妍飾）已在寫最後一頁筆記，之後一聲不響搬離同居男主角張智思（周柏豪飾）的家並提出分手，接著在敘述事後二人各自取態的同時，也講回他們昔日相戀的一些往事從而細數導致感情破裂的原因。依書直說的劇情雖保持一定追看性，只是這樣以段落形式去推展，在紙上看並不會感到什麼問題，但放在銀幕上卻不多不少顯得鬆散，特別是結局的部份給人「就這麼完了」的突兀感覺，唯以文字呈現看起來卻反而是留有點點餘韻的。

以女主角角度出發的故事，除了《春》片，上月也有同是本地製作的《29+1》，彼此都是談「中女」的故事，當中均講及女主角面對一段愛情長跑的種種。如上文所說，本片與《春》也是圍繞同一個問題：女主角對另一半的思想與處事不夠成熟到了再吃不消的地步。《春》的女主角最後被感情戰勝理智以結婚去把分手危機化解，惟在男主角的問題依然存在下，接著可能又要以生子去維繫一段夫妻關係，最終容忍不來還是會出現「春嬌別志明」的失婚而再受傷害。而本片的張智思明顯要比同姓的志明更不靠譜，在呂慧心比余春嬌具條件可再選擇下，這確實為最終會否真的割席收場製造了懸念，特別是期間講到身為新時代獨立女性的她不欲走其老媽（惠英紅飾）「做女人就是這樣」的舊路；復合結局出現的心計小反轉確為一直起伏不大的劇情帶來了一刻高潮，而站在女主角的位置來看，或許這樣才算是一個「Happy Ending」。觀眾不難發現影片某程度是在彰顯女性的大度，她們願為另一半付出全部青春及作出百般忍讓去把原諒成為習慣，特別是在片中的男角除了Shutter（吳鎮宇飾）外全都顯得不是好東西下，更是表現出女性的偉大；表面上這是齣愛情輕喜劇，骨子裡卻是一部女性電影來的。

就片名而言，其實叫「心碎77次」要比「原諒他77次」更符合故事內容，畢竟片中講到的都是女主角主觀覺得「心碎」的逸事，當中是否全都是男主角的錯而要去暗自作出「原諒」是值得商榷的。至於77這個數字，原以為小說會把這七十七次「心碎」個案都詳列出來，唯全書共三十九章中就只有不足一半講到這些導致分手的積怨而已；戲中的記事本設計師Heartbeat（鍾欣潼飾）只是簡單提到77次的由來是取自聖經馬太福音18章22節，原意是說寬恕別人不可用次數去衡量，惟大部份凡人就只能做到「容忍是有上限」的，特別是在感情事上，原著中有這樣的兩句：『原諒一個人77次後，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後悔和留戀。「77次」當然是一個比喻，因為你的77次大概不止77次』，惜沒有加插到影片裡去增強這方面的論述。

片中說的是一段十年戀情，從女主角購入記事本當天起計，憑當時戲院正上映《逆戰》推算就只是四、五年前的事（與原著中的四年相同，用電影海報去展示年份頗考戲迷啊），以此作計算的話，她平均每個月便要對情人作出一至兩次原諒，可見男主角絕對是渣男一名，與之有過霧水情緣的女二Mandy（衛詩雅飾）鬧他是懦夫合情合理。打從片初用手機短信講分手的一幕已說明了男女主角的思想差異，男的要求任何事也要講清講楚，而女的卻認為彼此已是成年人才無須把事說得太白，因而過去就只選擇把所有相處不快事筆記下來，雖說錯在男方，但她沒嘗試與其好好溝通任由關係不斷崩壞下去無疑也要負上一定責任；觀眾不難從片中貼近生活的吵鬧磨擦情節找到自己的身影，不管是犯錯的一位，還是作包容的一位，均總可通過故事審視一下與愛侶的關係。

影片除了把小說內容無遺的映畫化過來，當中也作出了一些優化改動。售賣筆記本的地方由小店鋪改為流動車方便了拍攝之餘，也多了一份機緣的感覺。而影片也如小說一樣出現了《Gone girl》與《After Sunrise》這兩部與劇情有點兒相關的電影影碟外（後者的片名屬虛構，看影碟封面的圖像該是指《Before Sunset》吧），還多加了書中沒提到的「小津安二郎」，一位擅拍家庭倫理電影的日本名導演；戲中可以看到女主角是其忠實影迷，這或是有意借此去反映她對成家的渴求吧，以至後及的「旅遊治療」改成往日本神奈川縣，到小津生前喜下塌創作劇本的小旅館「茅崎館」（茅ヶ崎館）朝聖，看起來要比原著的意大利佛羅倫斯觀光之旅特別很多。另也要一讚美指的認真，搭建出一個名叫「Cinema Montage」戲院的售票大堂之餘，還特意印出該院的戲票票根（原著中的相關插圖是用上「UA Cinemas」的）。至於末段男主角拯救愛情的一幕所播放的錄像影片，小說是講其與女主角在大學歌唱比賽上合唱《默契》一曲，而現在改成他以鋼琴演奏（電影主題曲《請你愛我》）再回放二人昔日的甜蜜片段，無疑更具視覺效果與回心轉意的感染力。此外，為了讓劇情看起來更為流暢，編導亦把小說的篇章作出了部份調配，像把「離婚案件」的一章拆成三段分佈在劇情中便是個較佳處理，當中也新增了女主角老闆辦離婚的一段，讓飾演的黃秋生演上一幕逗趣的傷心戲（看到其造型，就像剛剛拍完《失眠》便隨即跑過來換上西裝開工似的）。

演員方面，有說是因為蔡卓妍喜歡原著小說於是牽頭找編、導、投資方去將之拍成電影的（不知是否因書中提過子宮頸癌而令拍過該預防疫苗廣告的她萌起了影畫化的念頭），她在片中除了演律師的幾幕缺乏了一點說服力外，其他時間的表現都很稱職，感覺像似其上齣本地愛情小品《我老婆唔夠秤2》的成熟版馬淑玲般同樣討喜；男主角周柏豪演這類個性衝動的大男孩角色可說是駕輕就熟，他這回與蔡的情侶組合明顯要比過去與劉心悠搭檔來得順眼；至於衛詩雅演的女二，敢愛敢恨的表現也十分搶眼。此外，一眾配角的演出同樣到位，特別是盧巧音、鄭希怡與雷深如三人演的閨蜜們，「三八」得來不至讓人討厭，後者更是有頗搶鏡的戲份；至於觀影時以為鄭詩君飾演的鄧姓土豪只是導演為了令影片多點笑料而杜撰的，原來在小說中確有這號人物，只是字裡行間並沒呈現出片中那份諧趣感而已，至於此角的誇張行為在這個寫實向的故事中有否顯得格格不入則見仁見智了。

總括來說，本片旨在以描寫一對情侶的日常去探討兩性相處中的忍讓與包容，惟故事是以記事形式去細說回男女主角的相處往事，在非線性敘事下，現在與過去頻密交替表述卻讓劇情顯得瑣碎且平淡，加上蠻快的節奏，感覺就是將一段又一段的生活情節不停塞向觀眾，雖然說來還算井井有條也不難有所共鳴，但卻令人沒有足夠時間好好去消化當中的細節，以至所有事情看起來就像在一段短時間內發生，來去匆匆的，不單令女主角看起來反變得小氣也讓這齣愛情片醞釀不起一些動人的時刻，不及讀小說般可以放慢細味那些日積月累的「心碎」從而加深體會到女主角那份「難以離開」的感受，若喜歡這電影的話，建議也找原著一讀。

最後（以下劇透），看到有評論說女主角在末段的「那一晚」與Shutter發生了什麼，惟筆者卻不認為；為何她不可以是在機場陪這位初碰面的攝影師等下一班機而促膝長談了整夜並成為了交心摰友，而偏要複雜地去想孤男與寡女必有貓膩那樣負面呢，是因為看得太多葉念琛電影了嗎？原谅他77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