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注一擲／大賣空（The Big Short）觀後感：既幽默又恐怖

適逢近期股市形成了下行的勢頭，這齣講述金融危機的電影《沽注一擲》看來上映得相當合時。個人很喜歡這個港譯的「食字」片名，換上一個粵語同音的「沽」字，完全表達出影片的主題之餘，也配合到片中某角色孤注一擲的情節，實在妙絕。

影片猶如「案件重演」般把當年次貸的泡沫形成至爆破情形（簡易解說）呈現到銀幕之上，有別於一般同類電影的嚴肅，編導為故事加入了黑色幽默元素，讓觀眾得以笑看這場荒謬至極的金融鬧劇，當中雖然提到不少金融業用詞術語，不過在導演主力敘事下，即使未能明解某些詞彙的意思，也不會對故事的理解有太大影響（當然最基本也要知道什麼是「賣空／沽空」）；基於故事甫開已告知觀眾這是說一場經濟大災難，於是自己就以災難片的角度來觀影，片長雖達百三分鐘，但卻能全程看得投入。

電影是說一個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故事，話說在美國還沒曝露次貸危機時，基金經理Michael（基斯頓比爾飾）通過大量數據分析認為興旺的地產市場由於過度借貸隨時出現泡沫爆破的情況，於是不顧金主反對孤注一擲向多間投資銀行作出了「信貸違約」的對睹，結果遭到行家取笑為儍子；銀行家Jared（賴恩高斯寧飾）耳聞此消息後也想分一杯羹，但為了減低風險，在機緣巧合下成功使計與避險基金經理人Mark（Steve Carell飾）達成合作；另一邊廂，兩名以車房作投資基地的年青小型基金經理Charlie（John Magaro飾）與Jamie（Finn Wittrock飾）本欲到華爾街尋求更大的投資機遇，卻在他們處處碰壁之際意外發現了一份內容談及房產泡沫的棄置計劃書，兩人認為大有可為，於是找了舊鄰居、退休銀行家Ben（畢彼特飾）出手相助去以小博大。

電影的預告片讓人以為是一眾要角組織起來策劃一宗金融大買賣，然而實則只是將劇情分成四組人三線情節各自敘述，先從Michael一角洞悉先機，發現房貸的癮患而找各大金融機構作「違約」交易，另一邊的Jared則找上Mark就Michael的先知先覺進行調查與合作，期間再加入一條副線講述兩位年青角色時來運到得悉此消息而找上前輩Ben聯手從中撈一筆，從而把當年的次貸風暴重塑出來。

三線情節雖然沒有交集，但各自都有其作用。首先Michael的一線是作為故事的引子，從他發現房貸面臨大量違約的端倪至跑到投行買入相關的金融放空產品，過程其實很有災難片的韻味，仿如他通過數據得知將會有嚴重天災發生於是向相關部門作出警告、然而在風平浪靜下卻被人家笑當成杞人憂天的瘋子似的；而之後他力排眾議等待災難的到臨，從中可以看到早著先機所承受的壓力，只要少一點堅持與定力便會前功盡廢，而另一方面講到他旗下基金的回報因此不斷下滑導致客戶紛紛搶著贖回，多少也反映出一般投資者的盲目與短視。

如Michael這角色是代表華爾街具先見之明的一群，那麼懂得找人分擔投資風險的Jared則代表著一派只要嗅到有錢的味道便不放過任何機會的投機者，成功善用他人去成就自己，從而在瞬息萬變的金融市場生存下去，可說是片中最為高明的人物。相對Jared的滑頭來說，Mark屬於務實派的投資人，得知危機浮現後不悉深入調查求證，從中把阿貓阿狗也可置業的不正常借貸情況展現過來，讓觀眾清楚知道次貸是怎樣演進成一個無法收拾的爛攤子；只是片中把Mark設定成一位追求公義的人，以至他在末段陷入沽貨與否的心理掙扎之中，看起來卻略為矯情，畢竟能在險惡的華爾街打滾至手下有一投資團隊，相信早已如Jared般一切只會向錢看、再不談什麼良知的了，除非他只是一名投資界初哥那還可說得過去。

要說道德的層面，則落在兩位欲要爬上投資高點的新晉經理人搭上厭倦金融業而退休的投資老手所產生的碰撞上，當中說到他們的賣空獲利是要踏著無數人的屍骸才可得到，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從而促使兩位一心求財的年青角色有所醒悟之餘，也通過Ben這號角色寫到當人面對巨利時，縱使知道拿取過程並不光彩，也還是會抵受不了誘惑而將良心放下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那份遭棄置在投行大堂的房產泡沫分析計劃書到底出自誰人之手，沒記錯的話片中並沒提及，或許這是表示了在該段時期洞悉房貸出現問題並非只得Michael一人，只是可以成功抓緊機遇去從中取利的卻不是很多人可以做到；若然影片真是反映了當年濫貸情況，其實即使平常百姓也不難察覺出當中的不對勁，問題只是在政經界合力打造一片穩䁠無賠的美好假象下，卻讓民眾逐漸失去危機感。

故事雖說到發國難財的不義，但當中要批判的卻非一眾經紀人，畢竟他們只是從中作出一般經紀人平常也會做的沽空投機活動而已，茅頭是指向整個金融體系、製造泡沫的投行和評級機構，與及作出暗中包庇的政府。影片有兩個有趣的安排，一是每當提到金融商品的專用名詞時，編導為求讓觀眾易於明白，於是設計了多幕與劇情無關的場口出來從而用淺白的方式去說明箇中意思，其二是角色會在某些時候突然面對著鏡頭說出其想法，從中弄出一些徘徊於虛構與真實之間的趣味，兩者加起來確實能讓觀眾以輕鬆的心情去認識這場坑人的金錢遊戲。

演員方面，基斯頓比爾（Christian Bale）演的獨　眼經紀人角色，在缺乏深入描寫下，就只靠神情行為去豐富角色，而他帶點自閉的演出亦讓人留下深刻印象，能取得五個電影男角獎項提名已說明了他的出色表現，而同樣取得兩個男主角獎提名的Steve Carell也有不俗的演出，在片中四出奔走的他全程顯得憤世嫉俗，大大增加了電影的觀賞性；至於賴恩高斯寧（Ryan Gosling）與畢彼特（Brad Pitt）在戲份不多下，就只有恰如其份的演出而已。

總括來說，本片改編自一本真人真事凡同名小說，編導把次貸風暴爆發前兩年的故事以幽默逗趣的手法呈現過來，當中把與金融有關的艱澀部份化繁為簡，令劇情不失娛樂性，讓普通觀眾也能看得投入；劇情分成三線由四組角色帶動，雖然期間沒有任何交集、看起來各自為政，不過這卻能把災難的真相以更全面的角度展示過來，並從中營造出一份令人不寒而慄的恐佈氛圍，叫觀眾看清金融產業的醜陋的同時也徹底感受到貪婪所帶來的強大破壞力；而片末更有趣地作出了警示，說到去年有一款名為「Bespoke Tranche Opportunity」的同類型坑錢金融衍生商品開始熱賣，在人類總愛重複犯錯下，不知多年之後，這部Adam McKay導作會否慘變為一齣預言電影，叫人拭目以待。

最後，如看畢電影後有意猶未盡之感，不妨找同樣精彩的《孖展風雲》（Margin Call）作為一個續篇來看，又或是找一齣名為《Inside Job》（港譯名為《呃錢帝國》）的奧斯卡最佳紀錄片去深入了解一下這宗大騙局。大空头大卖空沽注一掷